绀田村,柴户家。
苏寒走到一扇精雕细刻的镂花金漆格栅门前,轻轻叩响门环。
派蒙挠了挠小脸:“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发现,柴户家的庭院要比其他村民家的更宽敞?”
鹿野院平藏淡淡道:“柴户俊太是武士,他的祖上也是武士,生活条件比普通人优裕一些也很正常。”
荧的心情也很沉重:“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必他的父母应该很痛苦吧。”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神情憔悴的老者。老者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紫衣,腰间别着一柄武士刀。
见苏寒等人到来,老者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们是……?”
鹿野院平藏自我介绍道:“我叫鹿野院平藏,是天领奉行里破案最多最快的侦探,这几位是我的助手。”
“说起来,我与俊太也算是同僚了,这是慰问品,请您收下。”
说着,鹿野院平藏将本要送给鹿野奈奈的礼物递给了老者。
老者慌忙接过鹿野院平藏的慰问品,恭敬地请他们几人进了屋。
“我们柴户家代代都是武士,为将军大人效命,是我们的职责。”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老者说道:“我听说俊太死在了战场上,是勘定奉行大人命人将俊太的遗体带了回来。”
“我还收到了一笔丧葬费与抚恤金,足够我.日后生活下去了。”
“虽然俊太的死让我感到很难过,但他是为了荣耀而死,没有当逃兵,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等等,这明显与三千院家主说的不一样吧?派蒙神色一变,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要不是苏寒手疾眼快,及时捂住派蒙小嘴的话,恐怕就真的要露馅了。
苏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沉声道:“是这样的,柴户先生,俊太是我们的同僚。对于他的牺牲,我们也感到非常惋惜。”
“我们今天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打算给俊太带到町街的往生堂办一场葬礼,好让他安心下葬,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者悲喜交加,接着叹了口气:“俊太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他的福气。”
“但怎么能让你们几个小辈破费呢,老头子我这里有丧葬费的,需要多少钱你们尽管说。”
尽管苏寒等人一再推辞,但老者却坚持要给。直到鹿野院平藏对着老者耳语几句,才令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离去的路上,派蒙不解地问道:“苏寒,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派蒙说话呢?”
鹿野院平藏替他回答道:“因为柴户先生年纪大了,经不得什么刺激。”
“三千院唯一做的好事就是给足了丧葬费与抚恤金,并撒了一个看似善意的谎言。”
“柴户先生现在认为俊太是牺牲在战场上,没有辜负武士的荣耀。虽然感到悲伤,但也不至于令他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但如果被你揭露事实真相的话,反而有可能使他走向极端。”
苏寒微微颔首:“谢谢你,我的另一个外置发声器官。”
鹿野院平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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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街,往生堂。
柴户俊太的遗体映入众人眼帘,他的双眼紧闭,喉管有着明显的刀割痕迹,从脖颈到双脚皆裹在紫色的勘定奉行武士制服中。
鹿野院平藏沉吟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四名武士的死,与三千院直人有着明显脱不开的关系。”
荧皱眉道:“从三千院直人的描述来看,武士分明是死于懂得术法的黑狐手中。”
“但如果是被术法所杀,那这柴户俊太的尸体上就不可能没有伤痕。”
苏寒也说道:“从他喉管上的断吥裂创口来看,这分明是被刀割的,而非是被狐狸咬断的。”
“如果是被狐狸咬断的喉管,创口是不可能这么整齐的。”
派蒙气愤地说道:“怪不得他一直不想让我们见到武士的遗体。”
“喂,侦探。我们现在就去与他当面对质,把他给抓起来吧?”
鹿野院平藏轻笑道:“不急,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
“按照三千院直人所说,那黑狐对他应该有恩才对。”
“那他为何要故意杀死这四名武士,嫁祸给黑狐呢?”
荧认真分析道:“这不是很明显嘛,因为他老来得子,以后不确定还能不能再生小孩了,只有三千院景胜才能继承他的家业。”
“所以他反悔了,并不想让黑狐抚养他的孩子,这才杀死四名武士栽赃嫁祸给黑狐。”
“为了避免后患,想要一劳永逸的三千院直人就与夫人合谋,请来了你这位名侦探,并故意遮遮掩掩,引起你的好奇。”
“直到我们察觉到破绽后,从他夫人那里逼问出真相,让我们以为这一惨剧真的是黑狐所为,激起你的同情心。”
苏寒略一思索后,微微摇头:“我觉得并非这么简单,平藏兄,你怎么看?”
鹿野院平藏道:“狐分三六九等,除非遇到十恶不赦的坏蛋,否则已生灵智的狐狸是不得做出有害人类的举动的。”
“否则,伤害人类的狐狸就会沦为最低等的狐狸,会受到高等狐族的惩戒。”
“当然,这是五百年前斋宫大人定下的条约,我也是从书上看到的。到现在是否依旧算数,我也不清楚。”
荧哼了一声,那最好算数,骚狐狸勾引人夫,也算是有害人类了。
所以八重神子理应沦为最低等的狐狸,受到高等狐族的惩戒……等等,好像她就是现在最高等的天狐了?
鹿野院平藏继续说道:“但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四名的武士死一定与三千院直人有关。”
“或者说,他们就是被三千院直人所杀的。”
派蒙疑惑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吧?派蒙记得那家伙说过,这些武士都是有名的剑道高手。”
“那如果是被那家伙杀的,岂不是说,三千院直人的实力还要在他们之上?”
鹿野院平藏笑了笑:“证据的话,很简单,只需要找到三千院直人杀人时所使用的凶器。”
“再用印泥提取凶器上的指纹,与他的指纹对比鉴定即可。至于三千院要如何杀死这些武士,那就更简单了。”
“他们彼此相熟,三千院只需哄骗他们服下迷.药,待到药力发作想要杀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凶器的话,从喉管处的伤口才看,应该是匕首……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苏寒顿时意会道:“你是意思是,黑狐才是最主要的?”
鹿野院平藏语调微扬:“没错,为何三千院煞费苦心也要置黑狐于死地呢?我非常感兴趣。”
“如果换作珊瑚侦探社的那些侦探,恐怕早就迷失在三千院的诡计中了。”
“试想一下,假如你们看到被黑狐掳走的幼童,到时你们是会相信三千院的说辞,还是黑狐的说辞呢?”
苏寒思虑片刻,淡淡道:“当局者迷,在线索有限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会相信三千院。毕竟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