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家中本就人口少，张大春一家三口搬出去后，宅子就更显得冷清了，奚奴武陵提一盏灯笼孤零零地照着张原回来，应门的是丫头兔亭。
张原入内院见母亲，张母吕氏因为张彩一家离去而闷闷不乐，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念旧，虽然是家奴张大春对不住主家，但张大春父子流放充军还是让张母吕氏有些不忍。
张原知道母亲的心意，道：“母亲，这宅子里少了人手，明日儿子托人寻一户忠厚本分人家来帮忙，订立书契，每年给银钱若干，这样更听管。”
张母吕氏现在已不担心儿子的处事能力了，儿子真的长大成人了，能为父母分忧，这让张母吕氏很欣慰，又听儿子侯县令答应明年县试取中他，更是欢喜，道：“那我儿要尽快入社学，莫辜负县尊的期望。”
张原应道：“是，儿子明日还有些事，后天就去社学求学，母亲放心便是，儿子会好学上进的。”
一边的伊亭道：“婢有房远亲，家在邻县会稽的昌安门外，为人老实本分，不愿为奴，愿为长工，少爷要雇人的话，婢托人捎个口信让他来这里，太太和少爷看得中意就留下，不中意就打发回去。”
张母吕氏道：“好，明日就让他来，这宅子里人少就太冷清。”
伊亭笑道：“太太不用急，等少爷娶妻成了家，那可就热闹了。”
这么一，张母吕氏立即上下打量儿子张原，笑眯眯的很想抱孙子的样子，着头道：“嗯，原儿过了年就十六了，可以议亲了，呵呵，还好上次没答应那马婆子，什么牛姑娘、马姑娘的就要往我儿这里塞，我儿现在眼疾痊愈了，什么样的好闺女娶不到！”
张原担心母亲急着给他亲，忙道：“母亲，儿子还，要以学业为重，你看西张的宗子大兄，比孩儿年长一岁，都有秀才功名了，还没成亲，孩儿也立志要金榜题名进士及第之后才考虑婚事。”
张母吕氏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是有见识的，知道考进士有多么难，张原之父张瑞阳考秀才考了十几年都没考上，张原却要高中进士后才考虑婚事，若一辈子考不中那岂不是糟糕，道：“儿呀，西张的宗子可是定下了水澄刘氏的闺女为妻的，只是未成亲而已，待娘为你慢慢物色，你也不用急。”
张原哭笑不得：“儿子没有急，儿子只是想专心读书。”
张母吕氏笑道：“娘知道我儿用功，这样吧，待我儿补了生员后再议亲事，这总行了吧。”
张原头道：“儿子听母亲的话。”心里却想：“一切顺利的话，考上秀才也得后年，到时再吧，到时可以借口要参加乡试，又可拖一年，拖得一年是一年——”
陪母亲闲坐了一会，张原回到西楼，练了半个时辰大字，便洗浴睡觉，躺下后很久睡不着，听到外间的奚奴武陵轻轻叫了一声：“少爷——”没听到应声，武陵便吹熄灯盏，睡到那张竹榻上，翻来覆去“嘎吱”了几声，很快就只剩轻微的鼾声。
下弦月柔和的光芒悄悄透入窗隙，光斑在地上缓缓移动，月光与黑夜形成深沉浩大的呼吸，让难眠的人敬畏并且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