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光,如水,静谧的洒落。
屹立在血月之下的绝代佳人,黑衣黑发,发如云,唇如血,肤若凝霜,唇间逸出一丝笑容,眸子之中,闪烁着的,是难以形容的神采与芳华。
白岐歌悬空而立,与她凝视。
倒影在白岐歌视线之中的景色,除了黑衣心魔之外,都开始褪色,开始扭曲,开始模糊,尽数替换为不可视的纯黑。
天地之大,视线之中,只剩下她一人独在。
这并非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爱意,也并非因为白岐歌的专注,而是从那风姿绝美的高挑倩影上散发的恐怖威势,充塞了白岐歌的所有感官。
这一刻的心魔,没有任何掩饰,将自己真正的姿容与芳华尽情的展现出来,那份妩媚与妖娆,那种芳华与魅力,让白岐歌每一个细胞都感到颤悚,感到恐怖,感到绝望。
一望无尽的血海,无穷无尽的怨魂在其中沉浮,不甘的亡灵,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浮出水面,发出道尽一生憎恨与疯狂的凄厉悲泣。
血海之上,高耸如云的山峰,纯粹由尸骸与白骨堆积而成,每一块血肉模糊的尸骸,每一根腐朽至极的骨头,都在散发着九生九世都洗不清的痛苦与绝望。
而尸骸白骨之山的巅峰,一朵猩红妖娆的彼岸花静谧绽放,花叶摇曳,唱诵着地狱之歌,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持续到时光的尽头。
这血海,这尸山,这朵绽放在死亡之上的彼岸花,就是心魔。
极致的,浩大的,深沉的恐怖,憎恨,疯狂,绝望,痛苦,汇集在一起,反而成为了某种难以直视的浩瀚与恢宏,甚至是一种绽放于黑暗之中的神圣。
这一刻,白岐歌在直视地狱,直视痛苦与绝望的本源,触摸到憎恨的真相!
这就是心魔的威仪与风姿,她是地狱的具现化,是罪孽与憎恨的真正姿态,是绽放于黑暗之中的宏大神圣。
如果是普通人目睹她此刻的姿容,哪怕只是一颦一笑,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瞬间灵魂崩溃,因为普通人的灵魂,根本无法承受起直视地狱带来的绝望。
古有美人,有羞花闭月之容,有沉鱼落雁之姿,但那也是修辞手法,但心魔的芳华与美丽,却绝非修饰词句能够形容的,已经是一种能够干涉现实的力量,她要是能够保持现在的风姿与威仪,在现实走一圈,就是物理意义上,字面上的倾国倾城,因为凡是目睹她姿容者,全部都只有死路一条。
“你来了!”
空灵的嗓音,淡淡的响起,虽是低语,回荡于白岐歌心中,却像是一首悠扬的歌谣。
仅仅是聆听这三个字,白岐歌就有一种如飘飘染的感觉,别的美女,嗓音绝丽,可以用如聆仙音,身心如洗来形容,心魔的空灵嗓音,也丝毫不逊色,却是截然相反,只能用聆听魔音,身心如焚来形容。
回荡于白岐歌心中的歌谣,是一首无穷冤魂戾魄,无尽魔灵悲泣嚎叫汇聚而成歌,字字句句,皆是扭曲,腐化,堕落,憎恨,痛苦,绝望,毁灭的唱诵。
仅仅是三个字,白岐歌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无尽魔火焚烧,差点拿起屠刀,立地成魔,沉沦地狱去了,这也并非虚言,同样是字面上的意思,白岐歌知道,要是自己心神把持不住,任由那魔音魔火入魂,那么一瞬间,本我便会焚尽,转为憎恨魔头,为心魔所控。
这般魔音焚魂的魔道大神通,让白岐歌颇为赞叹,他估计也只有佛门顶级神通,以定海神针级篮球,行当头棒喝之举,让苍生开窍,集体上西天的蘑菇云普度众生之音,才能媲美得了。
白岐歌语气带着淡淡的温柔与爱怜:“我来了,带着我的求婚,为了打爆你的芳心而来,被我打趴下之后,你别以为十个小时搞的定。”
黑衣心魔笑容愈发妩媚,眼神愈发魔魅:“那么你还等什么。”
白岐歌负手而立,悠然问道:“时至今日,我依旧有一个最后一个疑惑未曾明白,心魔,八千年的时光之中,你孤寂屹立在这断崖之上,眺望明月,到底在等什么?”
八千年前,她屹立在这断崖上,等来了那称霸世界,寰宇无敌的绝世一拳,迎来了心魔宗的末日。
八千年的悠久时光,她依旧屹立于此守望,于此等待,她到底在等待着什么呢,白岐歌敢肯定,她绝不是等待着永暗魔帝再度降临,再一次铁拳轰杀。
眼下的心魔,是恶意轮回地狱的具现化之身,她的背后,是古往今来所有心魔宗弟子与宗主的灵魂融合体,她在这里等待,也代表着整个心魔宗都在这里等待着。
万幻天斩是由幻术与精神构筑而成的亦真亦幻世界,白岐歌认为这个世界,甚至就是心魔宗那集体灵魂的内心世界,按照心理学,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有象征意义的。
心魔那屹立在断崖之上的姿势,很明显就揭示着某些问题。
心魔,甚至整个心魔宗,在这八千年的时光之中,到底在等待什么?期待着什么?虽然白岐歌隐隐猜测出答案,但依旧希望获得确切的答案。
“我在等一个答案!”
心魔抬起头,笑容嫣然:“我的坚持,我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我的前路,我的未来到底在哪里,我期待着有人能够给予我回答,白岐歌,你……能给我答案吗?”
白岐歌淡淡的叹息一声,不出他所料,心魔宗的道路果然已经彻底迷失了。
竭尽全力的挣扎求存,不惜一切代价的存在着,这是心魔宗门人弟子根深蒂固的执念,这份执念,让心魔横跨八千年的漫长时光,依旧屹立于此,但她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存在。
没有行动目的,没有人生意义,没有任何主观的目标,仅仅是为了存在而存在,八千年屹立在断崖之上的等待,背后仅仅是一份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存在之外,还能做什么!
白岐歌想起最初进入万幻天斩内部亦真亦幻的空间,第一次见到心魔的时候,他以为心魔只是一个栩栩如生,具备智能检索的资料库,只是后来心魔的反应越来越主动,到最后白岐歌发现了恶意轮回地狱的真面目,才认为心魔是一个真正的存在。
到现在,白岐歌才发现,自己最初的看法是正确的,心魔的确是那般空无一物,没有自我的存在,后来的变化,只因为她的魔功渐渐复苏,他化大自在心魔主的道果启动,宛如一面镜子,倒影了白岐歌的意志,有了反射,有了白岐歌这个观察者的参与,才确定了心魔的自我。
若是在缔结本命法宝之约之前,白岐歌将万幻天斩遗弃或者封印,心魔就会因为失去观察者,而渐渐恢复那只为存在而存在的姿态,孤寂的屹立在断崖之下,迷茫的等待着。
但缔结了本命法宝之约之后,就已经没办法抑制心魔的复苏,因为白歧歌与心魔的观察联系,已经没办法断绝,心魔会渐渐从白歧歌的观察中,渐渐复苏。
而随着白岐歌的观察越来越深入,心魔的复苏程度就越来越高,从灵智复苏,到本能复苏,恶意轮回地狱开始再度启动,憎恨之道蔓延,腐化天地,魔化众生。
但这种复苏,一切都源自于她的本能,哪怕到了最后,魔染红尘,吞天噬地,心魔依旧不具备主观意志,这仅仅是她为了存在而进行的本能进食,和她的意志没有任何关系,她存在着,却根本没有自我可言。
就好像植物人躺在病床上,消化器官依旧运作一样,和主观意志的沉睡没有任何关系。
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心魔宗的道路就已经迷失了,为了憎恨而憎恨,为了邪恶而邪恶,为了杀戮而杀戮,单纯聚集恶意的连锁机制,没有任何目的可言,这份迷失,也根深蒂固的存在于心魔身上。
最终,她只能迷茫的等待着,等待着将答案赋予她的人,以心魔此刻的灵智,也能知晓自己的迷失,但这毫无意义,因为这份迷失本就是她的根源,组成她存在的核心,一如人没办法脱离血肉骨骼内脏,单靠大脑存在一般。
“口桀口桀口桀!心魔,你应该庆幸,向你求婚的人是我,我堂堂黑暗游戏王,无限恐怖的主神,今天就要给你一个答案,让你明白生命的真谛,让你真正的……活着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