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为黄昏在二周目剧情中的努力,所以幸存下来的先天神魔,最近过的挺滋润的。
末日之时,所有的人都只是幸存者,在那无尽的破灭与崩坏中,想要活下来,除了靠自己,还要靠运气。
毕竟,就算你是贝爷在世,是称霸荒野的男人,也顶不住家门口的地面骤然开裂,几十万吨熔浆铺天盖地的喷涌而出,将荒野化作熔浆大地的浩世灾劫。
渡过末日,时代进入新纪元之后,就不用这么看运气了,环境渐渐恢复,生存物资与人口也日渐提升,社会已经恢复,进入重建与复兴的阶段,到处都需要劳动力,基本上只要有手有脚,去哪都饿不死,要是还有一技之长,去哪都可以出人头地。
尤其是黄昏的神血半神之法外泄后,幸存的先天神魔们剽窃了黄昏的科研成果,依靠自身的血脉,衍生出自己的眷属半神,一个个都走上了人生巅峰,最差的,都混成了一个小城邦的精神吉祥物,只要定时放血,就有人供养,吃穿不愁,一出门,几十人跟在身边,甚是威风,生活别提有多滋润了。
虽然相比起以前的生活,现在生活的层次低了不止一点半点,但对这些刚刚经历了末日之劫的先天神魔而言,这已经是很美好的生活了,有些更是焕发了人生第二春,向着逐鹿中原,争霸天下的路走去,让这个刚刚复苏的新纪元,更增添一分热闹,但也这也并非绝对的。
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回荡在一个简陋的民房中,炉火烧的旺盛,一个头发花白,体魄雄壮,赤着上身的中老年男子,抡起大锤,敲打着砧板上的铁木。
这个世界极度缺乏矿藏资源,取而代之的是过于旺盛的植物资源,没有铁器,但是,却有着如铁一般的木头,可用于锻造。
敲击之音,一声又一声,节奏铿锵,凝聚着无尽的力与美,旁边几个学徒工,看的那是如痴如醉,差点连自己手中的活都忘记去做了。
锻木师,是现在社会最受人尊敬的职业,因为,社会复兴离不开这些将木材,锻造为诸般建材的人才。
在学徒眼中,这个中老年人,从技术上来说,完全就是锻木师中的佼佼者,走到哪里,都可被称之为真正的大师了。
但学徒们觉得奇怪,大师不喜出名,一些报酬优渥,名利双收的工作,他都不接,只是蹲在一个简陋的工坊里,默默无闻的活着,偶尔接一下小活来做,这种避世隐居的行为,与这个积极向上,全面复苏的社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别发呆了,活出错了,可是要扣钱了,你们还想不想攒钱去购买先天神血了!”
负责调控工坊事务的工头,对着那些发呆的学徒吼了几句,而后学徒们这才如梦方醒,红着脸开始做自己的活。
聆听到先天神血这个名词,大师锤炼铁木的动作,微微有一丝停滞,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那些幸存下来的先天神魔,剽窃了黄昏的神血半神之法后,为了扩大势力,为了收集财富,或者为了其他的理由,运用起来,根本不加以节制,甚至可以用泛滥来形容。
到现在,可以让人转职为半神的先天神血药剂,市场都有得卖,只是转了几手,掺了多少水,到底有多少效果,那就不好说了,反正一些基础的功效,也应该还是有的。
虽然里面黑幕太多,但对这些学徒来说,一份先天神血药剂,还是梦寐以求的。
铁锤不断落下,铿锵的音调不断奏响,只是,这铿锵之音之中,多了一些杂音。
有些有灵性的学徒工,骤然觉得有些难受,仿佛心头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很是心慌,很想要大吼大叫才能宣泄这份心慌,只是,在工坊之中,他们又不能这么做,一个憋得极其难受。
学徒们不知这是为何,而在工坊旁边的一个小屋中,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女人,听到这个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能听懂那杂音。
如火烧心,如冰刺骨,终究是一个……意难平。
她收拾了一下,带着一条毛巾,以及一些吃食来到工坊之中,给大师送来。
“秀大娘,您来了啊!”
看见她,学徒工们都很是尊敬,因为这个工坊,就是她和大师两人搭建的,而大师的生活,也全是她来的打理。
而秀大娘看着大师时,眼神中的温柔,学徒们也看得懂。
大师沉默着,狼吞虎咽将食物和水吃完,擦了擦汗,继续握紧锤子,开始锻造。
那些学徒工看见这一幕,眼神露出敬仰之色,在他们看来,大师不仅有着超人一等的精力,更是个十足十的工作狂,只要闲着没事做,就一定是在锻造,而一开始锻造,就彻底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物我两忘,与世隔绝,仿佛活着就只是为了锻造,工作态度猛到无法挑剔。
不少学徒工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这个优点,争取成为第二个大师。
但她眼见这一幕,还是叹息。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青春年少时的她,和迁徙的部落失散了,却在一个洞窟中,遇见了他。
虽是落魄,也是奄奄一息,但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器宇轩昂。
虽是一眼,却误终生。
期间故事,不需多提,自此之后,她与他,便在这末日大地中磕磕碰碰的挣扎着,然后,熬过了末日,在这新纪元中,撑起了一个小小的锻木工坊,生活也算是有奔头。
但秀娘知道,他从不快乐。
他努力工作,却是在逃避,他沉默不言,却是在压抑着。
他没说,秀娘也不曾问,这也许是两人的默契,而秀娘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着他。
秀娘觉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总会抚平一切,就算抚不平,也终归是这样过去了,毕竟,生活也总不能十全十美。
而此时,大地震颤,一根根曼藤撕裂大地,破土而出。
氤氲的黄昏之光绽放着,曼藤妖异摇曳,其姿疯癫,演绎着不可名状的疯嚣。
那份不可名状的疯嚣感,让沉浸在工作中的大师,骤然停了下来,他握住锤子的手,骤然握紧,握的极紧,手背之上,青筋怒涨。
这一瞬间,大师宛如换了一个人,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匠人,变成了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
如此惊变,自是人心大乱,刚刚渡过末日时代的他们,以为又是一次末日之灾,纷纷四散而逃,大师握紧铁锤,昂首踏步而出,犹如燎原业火。
但是,迈出数步,却隐有凝滞。
因为,秀娘立于眼前。
曾经清纯娇嫩的面容,被风霜与皱纹充斥,曾经白皙而修长的玉手,密布老茧,乌黑的发丝,渐生霜白,唯有眼中那一往情深的温柔,如昔娇艳。
时光如水,红颜易老,不论多艳丽的姿容,终有凋零的一天,唯有那份相知相守的心,却跨越了时光的界限,犹如老酒。
老酒醇厚,入喉温润,但是,后劲炙热,不知不觉间,已是醉溺其中。
他早已醉,一醉多年,至今未醒。
所以,步履渐缓,也生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