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小落是不是也给他钱了?有没有可能,他根本都没了?他一直嚷着不读大学也能找到好工作来着,会不会小落拿钱把他哄得退了学,带着他去做什么不正当的事了……”
张桂英吧啦了一大串,她始终还是觉得,侄女给他们的那笔钱不是什么干净钱。
“妈!”
旁边的的陵志彬实在听得烦了,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有哪次没被老妈轰炸过的。
陵刚抽着根烟,皱着一张脸,不说话。
干了一天的活理应饿了,但他吃不下饭,吹着烟圈,他回想着最后那天见儿子时,他说的那些话。
半响,到张桂英念叨了三四十句时,烟燃到了头。
他踩灭烟头,突地低喝,“行了!你嘴皮子放安静些不行?志武就是这么给你念走的,他不回来是要在学校认真复习,在家里,听着你这么念叨,脑子都要念哪坏,哪还能学习?”
让他相信插科打诨只会搞邪门歪道的儿子在高三发奋一把就能考上大学,是不可能的。
但陵刚现在想尝试着,相信一下至少儿子有了这个态度。
因为这变化太大了。
张桂英张嘴本要骂回去的,可抬头看到陵刚那眼神,便讪讪闭了嘴。
自从陵志武这事之后,陵刚变得硬气了许多,渐渐当起了家来,许是伤得够深了,便也醒悟了。
换往常,张桂英难得有不反驳他的时候,他肯定偷乐着便翻过去了,可这会,他却趁胜追击,一声声说得很重。
“你嘴上给我积点德,小落是二弟的女儿,是咱侄女,你要不愿意认,自个儿除了这陵家的名,往后我便再也管不着你怎么嚼我侄女舌根了!”
陵志彬心头一凛,“爸?”
张桂英顿时就慌了。“你啥意思啊你?”
但却不想认怂,梗着脖子,想吓唬陵刚让他倒头给她认错,以往这种事平常了去了。
陵刚头也不抬开始吃饭,“就是离婚的意思!”
他想起那天去陵家别墅,侄女不在家,刘英拉着他劝了一顿。
中间提到过一个事,小落舅舅李天海,几年前也只能跟他一样做着工地上的水泥工,但后来,他跟自已儿子学会了看建筑图纸,现在成了室内水电工,工资比水泥工高一倍不说,工作环境还轻松了不只一倍,三伏天寒冬里,再也不用跟他们一样,在外面晒得流油冻得哆嗦。
而他,在工地上干了这么多年,当年会做什么,现在还是只会做什么。
永远天复一天的重复着最简单的搬砖彻墙。
李天海也没上过学,为啥他就会比他更聪明?
自已学会了更高深的东西不说,教的女儿和儿子,跟他家的一个天一个地。
张桂英这回终于嘴巴闭紧实了,虽然那眼睛瞪得委屈得很,却也不再敢喊天哭地。
哪怕没离婚,被自家男人喊着要离婚,也足够丢脸的,这年代,他们这岁数,她都没过有谁闹离婚的,她可不想让邻居看这笑话。
陵志彬想劝劝老爸,但他不知道要劝什么。
他感觉到了父亲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好像憋着一股子什么气,有怨,有痛,有恨,有悔,有愧,那双浑浊的眼里,多出了些东西,这辈子,他头一次看到。